也荷

藤花厅外白云深

【姬祁】梦中人

*原著向忘情蛊梗,一查时间线我心碎

*2300+

一句话概括:祁进终于得偿所愿了。


梦中人

 

1.

祁进自五毒回到华山时,那日的雪还没有停。

 

高剑撑开纸伞欲上前迎一迎师父,远望去,冰天雪地中祁进却已替自己执伞了,一只仙鹤亦步亦趋地伴随祁进左右,高剑有些愕然,感到哪里怪异,却分辨不得。

 

祁进依旧是面无晴雪、云淡风轻的模样。

 

高剑问道,师父,你的蛊毒痊愈了吗?

 

祁进说,痊愈了。

 

又问,谷姑娘...不跟您回来吗?

 

祁进答得很快,看来的确是不再受忘情蛊的影响了,他神色宁静,说,她不会再来了。

 

哦...高剑收了声,自以为莽撞令师父想起伤心事,正手足无措,立在雪中不知如何是好,侧目看去祁进已路过他进屋,嘱咐他天寒地冻,勿在外久站。

 

高剑点头应是,抬脚刚走出一步,这才发觉那只仙鹤守在祁进屋前,后来几日,他听闻弟子提起,说是无论如何都赶不走,待雪霁初晴的头一日,它似是做完了看守的任务,依依不舍地展翅高飞,去路无痕。

 

自此以后,再也没人见过它。

 

2.

祁进从那天起仿佛变了一个人。

 

不再刻意刁难静虚一脉的弟子,若得闲,甚至愿意点拨一二,似乎放下心中芥蒂,说来剑本无心,于高阶弟子来说,委实是件好事。只有高剑偶尔一见师父的神情,古井无波,想来心中宁静已是坚不可摧。

 

从前祁进的“静”是一潭湖水,石子落下还有水声;如今仿佛冰冻三尺,一颗石子也打不进心头。

 

高剑说不出哪里不好,似乎一切都在朝更好的方向行驶,为人弟子,注定只能参与长辈功成名就的后半段,而今年祁进已然四十六岁,再多传奇也不消述所埋没。

 

于睿说:“大道无心,天道无情,这也算是得道了。”

 

算是。

 

唯一的端倪乃是那日他带人扫雪,新来的小弟子们围做一团,窃窃私语些长辈往事,有人问,哎你说,那人还会再来吗?

 

高剑皱着眉要抽人:“去去,他不会再来了。”

 

只听祁进屋门吱吖一声打开,他们动作僵成冰雕,神色精彩纷呈,师父静立在门槛内,似乎不知所为何事,问:“谁要来?”

 

小弟子们一个头两个大,自知失言触了道长霉头,便请罪纷纷作鸟兽散,一刻也不敢多待了。

 

祁进似乎不解弟子们为何跑得这样快,自己又有哪里吓到别人?扭头追着他们脚印望了片刻,正过头,院内霏雪压松,鸟雀悄无踪迹,四下悄然,祁进心中却掉下一颗巨石,砸得冰层松动。

 

他神情迷茫而困惑,问高剑:“怎么再也不来了?”

 

高剑脑中警铃大作,心中诞生一个猜测,轻声试探:“师父,您还记得姬别情吗?”

 

祁进张了张口,没有回答。

 

“您还记得他的模样吗?”

 

祁进喉中生涩,并不与他对视:“我记得。”

 

“我记得。”似乎欲使弟子放心,又像劝说自己,他又说了一遍,扭头将高剑摔在门外。高剑日光下如坠冰窟,冷得四肢发颤。

 

除了这三个字,祁进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。

 

3.

其实并没有任何破镜重圆、久别重逢的热泪。

 

祁进还记得他重病初醒时,拳头里有一块玉玦,他握得太过用力以至于被残破的边缘弄疼了掌心,它像一颗勃勃跳动的心脏,令他时刻不敢放松。

 

而当他见到谷之岚的刹那,他发觉她从未离开过他的记忆,与她有关的过往似乎从没消失,更不是重新捡拾,记忆一直完好无损地保留在原地。

 

他将玉玦留给了谷之岚,姑娘还给了他一块玉环。

 

满者为环,缺者为玦。

 

她说,既然你已经消除心结,找回记忆,此生也算得圆满了。

 

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

 

若无杀戮血腥的过往,便不再有嫉恶如仇,可心怀宽容,得证大道。心中平静如松岗,只有雪落,不见人来。

若没有情动,自然不再有情苦,便没有爱恨情仇斩不断。

 

有什么不满意的?

 

你在等什么人?

 

你可知他为什么不再来了?

 

祁进夜奔冒雪,漫无目的地负剑急急下山。

 

4.

倘若真心寻找那个人,反倒是很难找到的,凌雪阁,理当如此。

 

所以祁进并没有成功,只见到一位万花的医者,他说你需要的是一把锤子。

 

祁进心乱如麻以为他是来寻仇,结果他摆上一坛酒,只问,你还想见他吗?

 

当晚他做了一个梦,不是此时年过半百的姬别情,不是他送剑离去时的姬别情,不是初见时浑身伤痕的姬别情,他脑海里只剩红与黑的色块斑斓,梦里终于拨云见雾。

 

梦里他变得那样年轻,四肢五内无比轻盈充实,凌雪阁枫树艳红如火,风过名牌如垂英,暗箱时的姬别情在树下备了一坛酒。

 

“进哥儿。”姬别情举杯喊。

他蓦然泪如雨下。

 

四十六岁的祁进回首半生风雨如晦,还有一场酒约梦中未赴。

 

他们跌跌撞撞扯着对方进屋,狂乱地亲吻彼此,扯开衣襟爱【】抚,身体的契合仿佛燃起的高烧,祁进直呼他的姓名,姬别情,姬别情,好似一觉醒来就会忘记,然后他的眼泪会被吻去,姬别情温柔地搂住他,身下攻城略地。

 

这是他的年少衷情,早已融为他身体里的血,划开来,要么连和性命一起流干,同归于尽,痛得手脚冰凉。

 

祁进又想起,他们是见过面的。

 

思过崖姬别情遇见打坐的自己,喊他进哥,祁进并没有回答他。

祁进讲起忘情蛊的始末,那人雪中忪怔了片刻,仿佛迎面挨了一拳,他的神情变得怪异,悲有之,喜有之,他忽然无奈地嗤笑一声,竟然是应在他身上,道:不失为一件好事。

 

进哥儿,这样可算如意了。

 

祁进梦中惊醒,眼前姬别情玩味的笑容如云消散,翻过身咳得五内刀绞,他握住那块随身携带的玉环,从未离去的遗憾终于在今晚得到了填充,他攥得指节发白,疼得好似握着一块断裂的刀片,他回过神,自己的拳头滴下鲜血。

 

玉环碎成两半。

 

满者为环,缺者为玦。

 

缺者为“决”。

 

5.

祁进回到华山那日,雪还没有停。

 

他没有执伞,仙鹤西去,一步一步走向屋内。他记得临别时,姬别情递给自己一样东西,当时他没有在意,似乎是放在此处了。

 

祁进从架子上取下木盒,打开见一块铁牌——还恩令。

 

“进哥儿啊,你不知道,你这个人,一生其实有很多事都想要圆满。”

 

他想要名扬天下,打下一番事业;想学成文武艺,货与帝王家;想大道无心,脱离世俗,求得内心安宁。

 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人啊。


“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?”

 

他摇摇头嘲讽地笑起来,拍拍他的肩膀,仿佛一个亲近的大哥。

 

“进哥儿,我要你万事都如意。”

 

万事如意。

祁进曾经说过,酒会醒,伤会愈,人,也终有一别。

不必再见了。


6.

祁进此生诛恶辟邪,寻道,证道,守道,亦敢殉道。

 

只问真君何处有,不向江湖寻剑仙。

 

无悔。

 

无悔吗?

 

既如此,为何落泪呢?

 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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