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给心肝 @千夜 的插刀季活动,选题是梦中婚礼+无法拒绝的可爱请求
*可以忘记选题了因为lo主写不出来,清汤寡水,不太刀
*仲 · 谁能比我更难写 · 堃仪
设定:土土是开阳皇子,来天枢都是套路,除了小葱。
春风不渡
1.
清风微澜
那座建在水中的小亭子借着雕梁画栋,巧夺天工的鸱吻漆柱,从谷雨日诓来一小片的春和景明。枢人善机巧,湖心凉亭配上明黄色的琉璃瓦,鲜活得令人欢喜。
孟章还是那身绿色的常服,绿得比湖水更浅些,圆领翻了个半圆贴在颈上,配色苍白,愈发衬得他像个少年。
他原本也就是个少年
他追着风声瞥见青铜铃铛,挂在湖心亭的一角作乱。这铜铃是仲堃仪天玑立国大典时带回来的,他走过去,踮脚轻拨了一下铃舌,写着“长乐未央”的便签晃到他眼前。
“王上?”
仲堃仪甫一作揖抬首,年幼的君王闻声迅速转头。
脸上的笑意还未收呢。
2.
“开阳矿脉集聚,若能多加管理,确实不失为一条生财之道。”孟章接过仲堃仪递来的茶杯,淡紫瓷器小小地蜷缩在手里。
“世家这几年压榨有余,反而适得其反,仲卿若有法子那便着手去办吧。”
说完手指捏住茶具转了半圈,突然笑道:“仲卿生在越州?”
仲堃仪得了王上准许正垂眸颔首,暗自计较,闻得这声猝不及防抬头,撞见少年探究的眼神,和一个稚气的笑容。
他的王不常笑,分毫笑意都埋在天枢错综复杂的贫瘠中。
恍一露出缝隙,光芒便争先恐后的照进来。
他愣愣地点头,然后才冒出措辞要为自己辩解。
“听闻开阳越州尚靛蓝,王城十里波澜,若是能得闲,”孟章抢先一步说道,侧头望坐在对面的他,湖光雨色顺势揉碎满目的绿,铺在他一双纤细的眉眼中。
“还请仲卿带路一观?”
少年顽皮的言语跳跃在他的肩膀上,参杂君王的善良,晦涩得像一个隐喻。
仲堃仪只记得他当时倏忽一笑,答应了。
是谁说的,触动只需要一瞬间的时间,却要用余下的一生来领悟。
仲堃仪也是很久之后,才知道他把这句话记得那么牢。
3.
他大概是这个钟鸣鼎食之家里最大的笑话。
仲堃仪以前也怨过,为何那么多皇子偏偏挑中了他,给扔到山野里塑造出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格。
他含着金汤匙出生,却没那个命众星捧月地长大。
十几年的贫寒,金鲤一遇风云便化龙,诺大的天枢国早已岌岌可危,只等他踏进这耸立多年的和水城,搅乱一池浑水,压上最后一根稻草。
他年幼时父君曾抱过他,站在越州城楼上指向远处的天枢国,豪气千云地许诺攻占天枢那日,为他指一门天枢王室的婚事。
即便年幼,他也从父君的言辞中拼凑出一场盛大的出嫁。
可笑
开阳开阳,国号倒是起得志存高远,与困顿的民生,还有干瘪的国库当真交相辉映,他理所当然成了夺取天枢的最后一搏。
仲堃仪立在开阳的王城上,把自己从嘲讽父王的情绪中剥离出来。他不是烈士,没有功成名就拱手相让的自觉,更不是棋子,就算曾经是,他也步步为营地摆脱了。
他如今位极人臣,开阳的君王对他退避三分。
骆珉登上城楼,将臂弯里的白鹳披风盖到仲堃仪身上。开阳黄绿多被人说成轻薄,越州尚蓝,仲堃仪却不喜欢。
“大人,事情都办妥了。”骆珉在他身后说道。
仲堃仪颔首,开阳虽说觊觎天枢已久,被遖宿打乱计划固然不快,但也没那个胆量虎口夺食,起兵攻打天枢。
他笑道,大人们都是要留着胆量,等遖宿攻过来齐齐自刎殉国了?
偏偏他就要趁此时纠集兵马辎重,道遖宿此刻疲于攻打天璇天权,又离故土甚远,天玑补给不成气候,正是攻打天枢的绝佳时机。
一番话说得开阳王开怀,他本也是意气风发的年纪,闻言准了。
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他忽悠,几位老臣极力反对,保存实力,静待时机。
可怜他们没赶上仲堃仪在天枢隐忍的好脾气,几道政令下来便没了话语权,只得出兵筹资。
踏黄道,缚苍龙,举剑饮冰起战伐。
如今仲堃仪拍拍城楼垛口,纯钩在侧,迎上南下的寒风望向那个所谓的故国,街道上靛蓝的旧丝绸随风舞动,显出褪色的黯淡。
他皱皱眉头不再看
突然就觉得入不了那人的眼,要叫少年失望了。
4.
几日后,五千骑兵先行取道,领三万轻骑做先锋,步兵辎重从越州分出一半,顺由密道直抵天枢境内,其余垫后以免遖宿分出兵力补救。
仲堃仪随军出征,他从小师从一位卸甲的将军,身手不错,值此用人之际也不得不亲临沙场。
军中人还是习惯唤他仲大人。他本不是仲堃仪这个名字,时日一长,便记不起原先究竟叫什么了。仲堃仪仲堃仪,听人叫得多了,也就记在心里。
然后他才想起,姓名存在的意义,是否就是让别人捧在心上惦念的。
孟章让这个名字有了价值。
他也终究活成了仲堃仪的模样。
北方寒风凛冽,顶着好似能被剜掉面上一片血肉,身后斗篷猎猎作响,仲堃仪握住持剑的左手,冰冷得似乎与纯钩无甚分别,任他这一生有多少热血也沸腾不了。
大风弱化所有的动静,天地浩渺,似乎只有粗重的呼吸与包裹自己的风声,故而骆珉策马追上,在他耳边说的话语还没听清,就消散了。
他零星听到几个字,更觉得是风声太大,自己癔症。
等骆珉说了不知多少遍之后,他才终于反应过来。
“大人,仲大人!风这样大您要去哪啊?”
5.
等开了年......罢了,来年也离他及冠远得很。
他这些日子长高了些,不似先前住在王城里瘦弱,随他一同离开的侍卫拿来了崭新的衣裳,翠绿得很合他的眉眼。
孟章动了动嘴唇,最终却还是没有笑出来。
独处时他推开窗,手肘撑在窗台上,伸手往外面的太阳借一点暖意,照得那双手的白,呈现出一种明亮的活跃。
阳光是暖的,手心是冷的。
分庭抗豪权,风云晦暗,人心叵测,他一夜华颠,以往的进退两难恍惚都是前世。他不后悔,但也用不着欢喜。
孟章探出轩窗向上望去,稀疏的枝桠挂着几片绿叶分割天空,偶有鸟鸣,飞过一丛活蹦乱跳的影子。
他再转过头时,面前是精致的马鞍,健硕的骏马,马背上的人一身玄衣,挑出些许醒目的明黄。
他只觉手心里有了些重量,是仲堃仪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白米。
一只翠鸟从枝桠上滑翔而下,钻进他手心里,一下一下,啄得他有些痒,蓬松的羽毛像个绣球蹭出暖意。
孟章抬头看,依旧面如冠玉。
他的飞鸟回来了
6.
“开阳已向天枢行军,再加上微臣从天枢带走的约摸二十万军队,若此行遖宿不留后手,可做殊死一搏。”
他坐在案几的对面,玄衣泛出黝黑的光泽,边缘细致的纹路被霜雪勾勒浅白,随他这恭敬一拜坠落到木板上。
仲堃仪像那日分别时行了大礼,孟章也如第一次送他远走时那般,伸出手垫在仲堃仪的额头下,不让他磕到地上。
枕到那片单薄的温热时,仲堃仪怔了一下,缓缓直起身。
“仲卿,还是多为自己打算吧......”孟章收回手拢到宽大的袖子里,少年的眼神晦暗不明。
仲堃仪一直都会为自己打算,这是他唯一一次站到曾经孟章的位置,愿以身为阶拥护天枢的王。他一身落拓,讽世人不解其道,孑然不惧誉骂。
多少人道他叛国天枢,若不顾开阳皇子的身份,接他回天枢,怕又是一次万夫所指的开端。
也有多少人高处不胜寒,靠内心一团燃烧经年的火苗,抵抗长久的荒芜。
他不想仲堃仪总这样难过
所以他缓缓道来,君主并不是一切的中心。他离开后,青砖黛瓦不添风采,扑面风雪不减威力,王城还在那里。
不过又有新王即位,所有人来势汹汹,所有事都会继续。
“仲卿,向前看吧。”说完像是发现叫错了人,于是尝试了一下:
“阿仪?”
仲堃仪皱眉感觉心中空落落一片,筹谋许久的发力都成了无用功,他做最后的挣扎道:“可我既然承诺过你,便要带你去越州城的。”
孟章笑出来,将他因赶路生出冻疮的手握住,传递些许热量,说道:“太多了,阿仪,不要再许太多。”
他想要跨过案几向他曾经的君王倾斜,却见孟章忽然抬起头,一小颗眼泪顺着红红的眼角滚落,压垮方才明朗的笑容。
仲堃仪愣在原地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“长乐未央,就很好了。”
7.
开阳联兵天枢,攻破和水城,开阳王大喜过望,亲临天枢,却听闻仲堃仪遵天枢新王。
被愚弄的愤恨与对权利的向往混杂在一起,开阳王找到仲堃仪,逼问为何不拥护我为王?
仲堃仪和上手中的卷轴,轻笑道,开阳王何必如此动怒,天枢本就不是您的,何况您还是开阳的王。
又用卷轴一拍手心,啊是我愚昧,明日天枢新王便要立上个开阳郡,您不如早些休息,回开阳的路程可远着呢。
开阳王一身靛蓝,气得双手颤抖,几步跨向墙边,取下悬挂的宝剑向他刺来,仲堃仪闪身而过,卷轴用力拍落开阳王握剑的手,皱皱眉头拾起自己的纯钩,直指开阳王的眉心。
他双眉如平山,眼眸相隔似苍龙,手上青经暴起,口中却稳当地说道:“凭你便想号令这诺大的天枢国?你连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都不如。”
8.
事实则二者都不是,不过是麻痹世家的计策罢了。那个纠缠他二十余年的使命本不该完成得这样快,只怪谷雨陪衬的春日惊鸿一回眸。
覆水难收
也并非说人生初见有多动人,只是后来葱昽的心猿意马,将第一次对视的景色都渲染得纯渥。
他封王登楼那日,一朝腾霄为鲲,凤栖漩源,天地即换颜改迁。
王城内飞扬起墨绿的绸带,翻转出深深浅浅的光泽,他突然想起父王那个年少的约定。
也曾在某夜入梦来,十丈软红,春风送暖,他骑马行在街道上,被艳红的绸带遮住双眼。
他想啊,若是能换成越州的靛蓝,便更好了。
唯有春风最相惜,一年一度一归来。
唯有春风
“仲卿?”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