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藤花厅外白云深

【刺客列传】【双白】夕颜朝露 章五(剑灵复活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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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五

双白见面预警

 

功名利禄酒一壶,帝王将相几抔土。

 

齐之侃走在天玑旧国的王陵,绕过乱躺在草地上的石狮,寻找那一个名字。

 

夏暮草木疯涨,他蹚过及膝的野草,不小心踩到因为战乱,从墓碑和石狮上剥落的碎石,崴了一脚摔在地上。

 

他本不会这么狼狈,只是走了太久。玉衡到天玑,齐之侃只骑马到天玑关口,就卖了马匹换些碎银。庚辰一直在暗处跟着他,竟也没阻止。

 

齐之侃自以为身手如昨,脚程快用不了多少时日便能来这。但这一路夜里,他大多辗转难眠,路上浑浑噩噩想些以前的事情,一次差点被马车撞上,还低着头走在路中间。

 

他轻声对拉着他堪堪躲过的孩童说了句“谢了”,那孩童看了他一眼,吓得双眼瞪大,立刻转头去找家眷,退到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群中去了。

 

即便如此,他也是捱到前几日才打理好自己,穿戴整齐去见故人。

 

可他实在不熟悉这些建筑的讲究。帝王墓葬不同寻常百姓,地上石狮坟,地下无梁殿,再加上战败后早已无人扫墓,离离野草,痕迹难寻。

这片土地前后更换过不少君主,国号却无一例外的保留下来。数十年前一位蛮夷血统的少年郎,有幸俯瞰这片土地上的泱泱万民,清君侧,平战乱。

蹇宾的父亲一直和他站在一起,一开始是天玑的丞相,后来是天玑的王。

 

齐之侃最初怎么也想不好,到了那人墓前,他该说些什么。毕竟他不信鬼神,死亡与他仅仅是化为一具枯骨,没有亡魂。

他一直就在这样早已成型的理智里,接受无法美化的死亡,和不偏不倚的事实。

 

并清醒地难过着。

 

在找不到蹇宾坟墓的那一瞬间,齐之侃近乎有些唾弃自己隐隐的窃喜,随即一阵悲伤不由分说地又吞没了他。因为此,齐之侃只能在这不知是谁的,诺大的王陵前,对着天玑历代先王跪着,却不知该拜向何方。

 

天玑王陵历代只有王室成员能够进来祭拜,其余的,只有施工的苦力熟悉这些循风水而建的王陵。齐之侃以前看着蹇宾一个人走进里面,总是不放心,心想若是有一天,我能不能,随你一同去啊。

 

——只是那时,光是这样想着,就要把他一生的力气都耗尽了。

 

半晌,手臂传来用力的拉扯,庚辰架起他的胳膊,把他从地上拽起来,难得叹了一口气,说道:

 

“走吧,我带你去见他。”

 

了了他这桩心愿,再带他去见自家主人慕容离,在午时三刻之前。

 

 

 

孩提时代,母亲给他取过一个小字,没有多少人知晓,先下正好用作化名。蹇宾这个名字他很喜欢,不想随便丢掉。

 

涤墨,取激浊扬清之意。

 

“是个好名字。”慕容离呷了一口茶,抽出手在棋盘上又走了一子。转头按压下去百叶窗,看向茶楼坐落的街道。对面街正在施粥,队伍已没有刚灭国时那样长。

 

“先生好计策,不愧是一国之君,天玑的流民近来应是少了三成。”

 

“闲暇时借鉴先王的法子罢了。”蹇宾循他的手瞥了一眼窗外,又打量了一下慕容离。那双手白皙得不像是杀人的手,可他听魏子安提起过,这双手可也是能夺人性命,毁人城池的。

 

可他今天不想来跟慕容离算旧愁。

 

“开门见山吧。”蹇宾一挥手拂袖,扰乱棋局。

 

“那你希望我说什么呢?”慕容离淡淡说道,仿佛请客前来的人不是他一样。

 

“我生前即为天玑君主,为国复仇,实属应当。”蹇宾轻扣矮几,示意顾白乙站到他身边。

 

“不巧,灭国之仇我也有那一份,虽然我不想要,你今日,可是要来取的?”慕容离拿过怀里的萧,似要吹奏一曲。

 

蹇宾抬头瞪了他一眼,剑眉不复,气势尤存。死过一次,他哪里还会学以前操之过急,骄傲的秉性仍有,只是需学着韬光养晦。

 

“我不稀罕你这条命,”蹇宾说“我今日来,是让你做个选择的。”

 

“二者只能选其一,你是选我,选顾白乙,选天玑援兵,还是只选齐之侃。”

 

慕容离神色一动,说:“你这是心生愧疚,想要拿自己换他归隐山中?”红衣美人右手以一种握剑的姿势,抚上萧的上半段。

 

“可你是否想过,齐之侃绝不会弃你而去,你若是成为人质,又何愁他不会自投罗网。”

 

“我不怕死,”蹇宾没去看萧中隐隐剑光“你要这么做的话,我就死在你手里,这样你也什么都得不到。”

 

闻言顾白乙吓得上前一步,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。

 

“我有很多方法让你不死”

 

“你没有,”蹇宾用眼神示意顾白乙不必担心,继续说“你不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,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怎么死?”

 

“魏子安和我说了很多,只有我这样的剑灵才可行的死法,你不是剑灵,怎么会知道呢?”

 

他没有说他要怎么活,却肆无忌惮地说着自己的死亡。慕容离禁不住有些毛骨悚然,可他又深刻地知道,这种连死都不怕的感觉他也有过。

 

慕容离突然想笑,说道:“其实我只有一个选项,怎么也不能选齐之侃吧。”

 

抬头看那人仍正襟危坐,并非刻意,只是举手投足,起坐仰卧间的贵气,即使国破家亡,好像只要他白衣在身,那份高傲就仍不曾退却。慕容离第一次看见蹇宾是在天玑的立国大典上,他被雪白的绫罗珠玉,堆叠出一国之君,俯瞰八方来贺的姿态。

却不知那身华服不过锦上添花,褪去它剩下的这个人,本身就为秀骨温玉,阳春白雪。

 

他终于放下一直攥在手里的萧,说:“成交”

 

蹇宾听见,挥手命令顾白乙,可以后退到拔剑距离外。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,推到慕容离面前。

 

“你既然承诺了给小齐我的信物,不能失信。”

 

慕容离收下信。转头看向窗外,却不伸手摆弄百叶窗。

 

蹇宾醍醐灌顶,手不受控制地伸向窗户,按下窗叶,露出半张脸的缝隙向外看。他如果打算和齐之侃撇清君臣的束缚,他现在,以及遖宿亡国之前,都不应该见那人。

 

他只是忍不住。要知道,他真的很久没见到齐之侃了,久到万里长征人未还,久到历了一次黄泉碧落两地分。从前他的将军一直就在他抬头就看得见的地方,可现在路转峰回,竟觉得连看一眼都是偷来的。

 

万里无云

 

入眼还是出征前,像在山中一样,细辫垂首,未着发冠,胜雪白衣窄窄收进腰间一环,整个人阳光下亮得仿佛光源。身形还算硬朗,较之以往却消瘦了。

而齐之侃似乎是嫌弃日头实在太盛,翻上手背露出骨节和指腹,在投下的一小片阴影里抬眸,墨玉样的瞳孔盛了满满的明亮,笔直地撞上阁楼上他的眼睛。

 

光芒刺痛得要流泪

 

他惊觉一般收回手,退回和慕容离共处的房间,只听慕容离说不会告诉齐之侃他在这里,便起身去到另一处雅间,留下蹇宾和顾白乙在这里平复心情。

 

良久,蹇宾见顾白乙突然转身看向雅间的门外,便知道有不速之客,打起精神准备应付,谁知对方先开口询问:

 

“街边仰首,见先生面善,在下齐之侃,敢问可是相熟之人”

 

蹇宾突然回头望向顾白乙,眼里黑得像是一潭深水,顾白乙被盯得愣怔了半晌,才反应过来,对着门外的影子说:“在下顾白乙,敢问先生有何事?”

 

那影子似乎顿了顿,似乎分辨出不是自己期待的声音,回答就显得很失望,一句“无事”后,齐之侃就下楼离开了,一步一步,从楼梯传来缓慢的吱呀声。

 

顾白乙回头看向蹇宾,只见他原来笔直的后背慢慢放低,伏在茶几上。

 

他一下就慌了,这是顾白乙第一次知道,居然有什么,是可以让天玑的君王弯下脊梁。

 

可他下一瞬便被惊得无法上前。

——先生哭了。

 

 

 

TBC

惊鸿一面,求而不得

下章天权国,双白正式见面,执明上线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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