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好久不见辣,玩下这个
1月
少年冲他璀璨一笑,却羞于自己光着脚,盯着地上不敢抬头。蹇宾跑过去脱掉鞋袜,踏在竹廊上的脚踝不着痕迹的旖旎。对方怕他着凉,慌忙阻止。
他报以一笑,眼角眉梢满满的倜傥:“鞋袜都湿了,小齐背我回去,好不好?”
经年不知情,往事都随风去了。
他所有可以称为少年的意气,早在那段恍如前世的岁月里生出里褶皱。
他也曾想过,等我及冠之年,我要为我所爱的人,亲手煮一次胭脂,在她出嫁那一天塞到她的手里。
我既然生在帝王之家,便要送她这天玑十二郡的风光,锦绣山河,银盘托君山。
我要寻一个聆听天意的巫师,问他如何能写出最好的祝辞,一笔一画为爱人祈福。
可他最后只能送那人战场杀伐,朝堂倾轧,所谓的天意弄人。
明明他幼时,母妃对他说过,宾儿,你们日后会鹣鲽情深,双宿双归。
他问,白首之约前,我们可会死?
母妃说,你们不会。
他相信了。
2月
齐之侃一挽枪花,挑落那人的长剑,错身而过,回眸一瞥,对上那人秋水样的一对招子,除却其中冷色,他竟觉得仿若春桃睡卧其中。
他一愣神,手中银枪收势不成,直向那人刺去,齐之侃暗道不好。忙握枪上挑,抡出一个圆摆到身后。幸而对方后仰躲过,不至于伤人性命。
点到即止,二人拉开距离。
齐之侃得以仔细打量他,那人侧头与他对望,白玉雕琢似的脸,墨发银冠,暗纹劲装,通身雪白也衬不上的江表王气。
透过眼里是克制的怒意,一对刀眉之上,刺破的伤口沁出一点艳丽的血色。
像是用银枪点的一抹朱砂
仿若罡风呼啸而过却吹开的一朵桃花,江南的精致和柔情,都迫不及待地绽放在一滴血的时间里。
齐之侃突然想起了那些乐女传唱的词牌
他终于找到可担赞誉的瞬间,举枪对准那人,笑道:“此妆配你!”
3月
齐之侃终于明白为什么当他提起天玑侯时,父亲总说他亏欠侯爷恩情,因为那人守桑梓护河山,却等不到父亲,他傲骨铮铮病重时拔剑自刎时,父亲也没能来见他。
为何蹇宾宁愿千机算尽教导顾白乙,也不愿向他求助。
“是了,我定是存了心思,有求于将军。”
为何他拼劲全力不让自己坠入乱世纷纭,因为一旦入局他就是身不由己的君王。
“公子此行去天权,山遥路远,家中想必挂念得紧,盼公子早些启程回天玑吧。”
为何蛮族桀骜不驯,却唯独对自己言听计从。
“我也很想...去那样的地方看看啊。”
他在信里说【吾便不同去矣】
蹇宾摔在顾白乙怀里远远望自己,他没有去扶。
他说“家书”时,那人坐在火堆边把脸红混杂在葳蕤火光中。
他发间不是梨花也不是雪,是一去不回的岁月。
4月
唯独一次,他被燕云内部算计,追杀至云南境内,侧立悬崖,澜沧江浩浩荡荡击打岸头。
齐之侃想起蹇宾飞扬的神采,他说顺江而下,是师父一座竹楼。
他高束的发被风卷散,无数记忆涌来,蹇宾说你不是孤立无援,遂施以援手。
父亲死后他再也没碰过酒,那日他依靠栏杆,少年马背上回首时,正巧喝光一壶。
只愿长醉不醒。
燕云的叛逆冲上来前,齐之侃向澜沧江张开双臂,像展翅投魂的鸟,以不死于彼之刀剑的骄傲疯癫,从悬崖纵身坠落。
便长醉不醒。
5月
他心悸之时,正值那人骄矜侧目,利刃鲜衣,血迹深深浅浅渗进甲胄,或由内而外。
老剑师按住他的肩头,背后千百双眼睛晦暗不明,有人盼他日落西沉,有人怜他英才天纵。
其结果都会拔剑。
——所以他不能动。
那些广为流传的离经叛道,正大光明的讴歌,此刻看来都裸露出可笑的阴暗面。
他只恍惚听见长辈借他的名头,讽刺对面的小教主,余罪听愣了,勾出个玩世不恭的笑,复问道:
“余淮?”
这一句不算掷地有声,不逞凶斗狠,更称不上情意绵绵。
他听来却好似剪了悬挂巨石的线,突然砸落在心上。
秋风萧瑟,大侠褐袍窄袖,同四年前几多相似。而余罪眼里全无料想的满目疮痍,他啐一口血,起身依旧微微昂首,笑道:
“叫声大哥来听听?”
箭雨磅礴。
6月
他们之间的趣事着实不少,如数家珍后也能宽慰一二。
可总是不够。
他的白鹤未能飞马雕鞍纵京洛,未能狂书千卷寄北氓。
世人说河中得上龙门去,不叹江湖岁月深。他却也明白跃不跃过那道龙门,于江湖寥落,都无甚意义。
这些年莽莽爱恨如潮,倒还不至麻木的程度。他并非生来无惧,只是一眼一剑的区别,蓦然望见叶底藏花。
也是十足怪异的事,他因这一人被生死左右,念起留下命的好处。
却也心甘情愿去肝脑涂地,毫不迟疑。
或许是不信美中不足,无可转圜。
到底意难平 。
7月
他坐在高耸的石堆上,目送最后一艘船驶离,向着精灵的新家银松森林。
那袋金币还是没有用上。
他拍拍暗紫的斗篷,拿着法杖站起,扔掉全部剩下的金币,念了一个亡灵的咒语。
此刻太阳正西沉,半圆是炽烈的红,黄金烧化了倾倒苍穹,又勒成金丝编制海岸线。
执明在那片熔炉中看到更鲜艳的红。
陵光从海中淌水走到岸上,笔直站着背靠夕阳,仿佛一束纤细而滚烫的火苗。
四目相对,同样的墨瞳中日光入眸。
不要在我的墓碑前哭泣,我不在那里,真正的我在艾泽拉斯的每个角落。
愿星光永烁。
他想,这时应该是日出。
8月
【雅思考试的空档期】
9月
他被夏仲天勒令回去养病,现在突然闲下来,搁浅的练习在心里响得像个关不上的闹钟,吵吵闹闹并且无从解决,他只有不停前进。
怎么可能不着急。
这些年他忽然被拉到了领导者的位置上,脚下一摊烂泥废墟,头顶荆棘密布不见天日,上上下下都需要重建,日子一天天地过,一遍遍过度燃烧。他一时会被拧巴成更成熟的形状,一时又像钢筋插进脊梁,不能弯腰,更不能低头。
少年得长大。
他也想问问一个人这么做可以吗?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,还是说太忙,抽不出时间去关注……最后还是依仗前辈的经验,自我解剖,但也不全都是别人的东西了。虽然跌跌撞撞,但还算做得不错。
似乎会一直这么前进下去。
10月
他坐在老旧的通讯室,黑暗中几只萤火虫漂浮在他身边,室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,格瑞看着手指间逐渐暗淡的绿光,元力快要耗尽,这个世界即将迎来他的终点,他所创造的更好的“登格鲁星”,那片故乡的暗海,正在分崩离析,跌入尘土。
“我的星球还好,”格瑞说这话时浅笑“资源,生物,人类都不缺。”
“但是大多数人已经陷入麻木,我和他们一样,所以直到今日,才给你回电。”
耳畔接连不断地响起建筑倒塌的轰隆声,格瑞听起来好似一个谎言的大白天下,即使真实只是一片空白,从这头到那头都无法分开。
但还有我啊。
被赋予了对真相的渴求,对消逝的悲伤,对新生的好奇,对安静的偏爱,对信仰的坚守,对掠夺的愤怒。
它们沉睡在我的身体里,我一度以为它们早已完全消失,但是你隔着无数光年,跋山涉水来唤醒它们,于是我记起了不止饮恨自戕,不止空壳与骨,在这之下深深埋葬的那个人类
我记起了你。
“你是我最后留下的那一个,所以听我说。”
话到口边又变得诘屈聱牙,窗外一道白色光柱,所到之处,摧枯拉朽,万物归于数字化的空白。
就在这一会儿,深海里远古就存在的生物跃出水面,喷出的水花打湿了海鸟的翅膀。
某个星球的太阳就要升起。
光携带问候,自神明不可见的角落出发,于星河中斩浪破空。
它将不停地传达,传达,传达,像不能计算的未接来电,再一次,再一次,再一次横跨到另一颗星球。
神不禁发问感情究竟是什么怎样的病毒,在诞生的短短几千年,人类无一幸免,因而不惜去创造一切,再去毁灭一切。
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,神只知道,格瑞挂断电话,按下留言的那一刻,少年的几百条留言记录可能没有时间被一一听取,最后的那一条与他的话不谋而合。
“今天我知道了你的名字!格瑞格瑞,我向你承诺......”
然后太阳跃出地平线,金会跳起来关掉响起的闹钟。
有一个人将会流泪说出那句话。
金踩着木板楼梯,冲向那台叮铃作响的电话,回电不期然到来,听到不能回应的滞留余声。
“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等待与幻想,金,我向你承诺...”
【你永远不会是孤单一人。】
11月
雷狮借此时机,正巧一并还了他放跑自己的人情,两人并肩坐在野外烤肉,一言不发各自灌酒,安迷修本想问你近来如何,魔教查到我们你打算怎么办,但应该是没问题的,这些年彼此几番临绝地,双方都看在眼里。
你走洛阳道,我登明月台。
蓦然举世对望,人潮海海,当年的少年们还是同样卓越。
安迷修说我怨恨过你,也羡慕过你。
雷狮就着月光浮一大白,嗤笑问他:“那你当真要杀我?”
“不然你以为我都是说笑啊,我巴不得哪天你的仇家也找上门,先帮我替天行道。”
雷狮放下酒碗,晕乎乎侧后脑袋望他,酒色混杂火光葳蕤,泼洒眼角成一抹飞红,衬着剑眉底下亮堂眸子,如同杯中月,手指描摹似的扫过他的眉,神色越发认真,说道:“真到了那一天,你打算如何?”
喝酒误事啊。
12月
格瑞这几年绝非鸿飞无痕,进到腊月书信却多了不少,他便也了解生辰将近。雪中生意不好做,希望隔几天出些好消息,好让主编先生有话可讲,故带着报纸销量享福,倒不是指望天上掉馅饼,单让少年乐一乐,那笑容就能与日子更合衬耀眼。
秋信中也说,快快地回来,让我好好看看久别的故人,是否依旧神采飘逸。
翻过背面,是金歪歪扭扭的字体,附一张相片送抵江北,替他问候故人安康,相片上少年抽条长高,笑意盈怀。
*一个各个时间段写的字,这一年在多个地方辗转,始终没有找到当初写刺客列传时期的热情,并非没有,只是不够。
而端正心态之后也有很多缺失,8月一个月的空档期造成的伤害太大,再提笔时活动手部筋骨,感觉都能抖出铁锈渣,手太生了。
并且看得出来,凹凸世界显然不太合适我写这么矫情【尽管还是写下了刀与琴】,描述的过程中更改文风和习惯真是件十分拧巴,且痛苦困顿的事情。
在不同地方认识了一些朋友,不算多,但大抵都是能够聊上两句的好友,甚至有不同圈子的老友江湖再见,喜悦溢于言表。但大多数时候处于自娱自乐的模式,时间长了反而比较自在,况且新朋友一壶酒只喝一半,感情泛泛,下半年事情又多起来,写字上干脆两眼一闭装死,时不时蹬个腿。
最后新的一年,希望所有人心想事成,依旧能做个温柔的人。